我们相互依靠着离开了那间手饰屋。
和女友小筱相恋七年,从来没有给她买过一件像样的首饰。我和她都是工薪阶层,收入不多,每每去吃一次美国冰淇淋都得算计半天。筱是个不慕虚荣的女孩,对我的“小气”从没有表示过不满。
那天,和筱逛街,路过一家首饰精品屋。小筱出人意料地提出进去看一看,走到柜台前,我和小筱的目光同时被一款首饰吸引,那是一粒类似于眼泪形状的紫色小坠子,温婉圆润,柔光可鉴。售货小姐取了一只精致的透明酒杯,里面盛着半杯水,这滴紫色泪珠在其中竟然好似悬浮在云气的梦幻中似的,与水融为一体,只觉得水的中心有一团紫气,氤氲缠绕,让人难以自抑爱慕之心。
小筱目不转睛地望着这粒紫水晶,售货小姐一个劲地讲着它的妙处,而我却已悄悄看到了标牌上它的价格:6990元。天呀!近七千元钱,这是我和小筱多年来存款的全部数目。
生活也许就是这样的!当你需要金钱点缀爱情时,你总是一贫如洗,而当你需要爱情衬托金钱时,你已离爱很远很远。
我们就是前者。贫穷只给了我和小筱发现美的权利,我们却没有能力把这种眩目的美掌握在手中。
然而,很出乎我意料的是,小筱侧过头来对我说:“我想要!”我诧异地看着她,她崇尚浪漫,却不奢求我花钱买一大把玫瑰花。有的时候,在特别的日子里,我背着她买一束花儿悄然放在她的鼻前时,她陶然美哉的同时又会警告我说:“我们已经走过初恋的狂热,这种追求女孩的小把戏最好能演变成踏踏实实地工作和学习。”瞧!这就是可爱的小筱。
所以,当小筱执意要这款紫水晶时,我的窘迫可想而知了。
我定了定神说:“好,我买给你。”
“什么时候?”
“一个星期后。”
“一言为定,我在这里等你。”说完,小筱飘然走远。
我们毕竟不是少男少女了。记得上高中的时候,小筱的家离学校很远。那个时候,为了给小筱“找”到一辆自行车,我违心地从儿时的伙伴那里“拿走”了一辆。现在想起来,着实汗颜万分。也许每个少年在恋爱的岁月里,总会做一两件冒失而又让人回味的事情吧!
可是,也许现在更需要表现一下,我能给予小筱的东西也确实太少了,我们的爱情之河一直是在“贫穷”中缓缓流淌。
没有笙歌灯影的迪厅之夜,没有排场豪华的生日宴会,有的只是围坐在小摊上点燃桌前火炉,有的只是街边老太太自酿的汉中凉皮。
我彻夜难眠。我怎么可能不满足心爱的女孩这些年唯一奢侈的请求呢?我怎么忍心看到她因为得不到紫水晶微整的眉头呢?
我跑去银行,取出仅有的七千元钱,思虑再三,又存了回去。
我和小筱是有约定的。我们要攒一笔钱,自费上研究生,不再靠家里供给。我们要用这些钱做更有意义的事情。
我是为了博得红颜一笑而“潇洒”一回,还是信守誓言留下这笔钱以后上学用?
那一天下午,我准时来到首饰精品屋门口。小筱也在,她微笑着对我说:“去买吗?”
“不,我们不需要它。”我说,打定主意,等待着不愉快的场面发生。
小筱的表情发生了变化,不是怒目相向,而是弯月一轮粲然的微笑,洁白的牙齿让人浮想联翩。
“我知道你会这样回答我。”小筱说。
“知道吗?我很喜欢它,但我希望我爱的男孩对我的‘无理要求’说不!我可不愿意和一个事事顺从我的男孩生活一辈子。”小筱接着说。
于是,我伸出胳膊,小筱把手挽在我的臂弯里,我们相互依靠着离开了那个门前种有一棵槐树 的首饰屋。
“不过,以后我一定会为小筱买一款那样的紫水晶。”我对自己说。